尖尖角文学社作品(七)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-05-10 14:56:27

werwer

最长久的遇见

沅江三中:袁 琪

指导老师:曹 霞

母亲是在婚后一年生下我的。那年,母亲二十一岁。

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,父母忙于生计,没多余的精力看管我,又怕我在外边受了伤迷了路,便要求我待在家中。家中最贫困的时候一天只能喝粥,连油味难得闻见,后来,父亲去和别人学做蛋糕。那年,我三岁。

那时我常呆呆的看着母亲利落地把鸡蛋和面粉放入搅拌机,再把粘稠的面糊倒入模具里,就像变魔术一样,放进去的是面糊,拿出来的却是香甜松软的蛋糕。这让年幼的我叹为观止,觉得妙不可言。每次母亲做好蛋糕后,总会拿一块给我当零嘴。

于是,我便坐在门槛上,看着屋檐下的燕子觅食归来,嘴里吃着热乎乎的蛋糕。远方,是蓝天和白云。

这一坐便是两年。

两年后,父亲回来了,和母亲一起经营一家小小的蛋糕作坊。

有了父亲的加入,食品种类丰富起来。记忆中父母在蜡烛昏暗的光影下,把月饼放入包装袋中,利落地过火压紧。天气晴朗时,还会支起一口大锅,炸些麻花、油团之类的。有时父亲还会带着一个自制的小渔船去附近的水域下网捕鱼,以此改善伙食和补贴家用。记得有次我对父亲说想吃小龙虾,愣是一条鱼都没捕到,盆里全是小龙虾,吃的我现在看见龙虾就后怕。

父亲年轻的时候头发乌黑油亮,身上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。父亲尝试过很多职业:糕点师、汽车司机、推销员等,但往往因为收益不佳坚持不了多久就放弃了。

六岁光景时,我看见墙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,是母亲给我的书包。为了给我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,母亲和父亲商量去外地发展。他们离开的时候,我背着那个小小的布包,牵着外婆的手,目送着载着父母的绿皮火车渐行渐远,直至消失在视野中。

又一个两年过去了。八岁时,父母在外地打下了基础,便把我接了过去,放在身边教养。

不知为何,当我日渐长大,和父母的矛盾和争吵也越来越多。他们嫌我越来越叛逆,我嫌他们不解风情。

年轻气盛,没吃过苦,迫不及待的我直想脱离父母独自生活。恰逢闺蜜的父母外出旅游,于是拿上平时积攒的零花钱跑去她家住。第一次离家出走时,我十五岁,母亲三十七岁,父亲的背开始驼了。

刚开始不知道有多兴奋,想着总算摆脱父母控制了,可我逐渐发现,万分期待的生活并不如所想的那般有趣。

我和闺蜜都不会做饭,只能吃着没营养的泡面和快餐。以前下雨时母亲总会打伞来接我,可如今我只能做落汤鸡在雨中奔跑。因为受了寒,脑袋昏昏沉沉的,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很奇妙的梦。

梦见我穿着儿时那条最喜欢的连衣裙,手里吃着刚出炉的蛋糕,屋檐下的燕崽叽叽喳喳地叫唤,父亲提着行李离开家门......一幕幕浮现眼前。恍惚中我看见母亲在大雨中等待我归来,父亲在雨中叫唤我的名字.....

我后悔了,我想家了。

而今,母亲的眼瞳已不如从前那般明亮有神,父亲黑亮的发丝中夹杂一缕缕的白发,背也不如儿时所看见的那般挺直伟岸。

我在长大,而他们却在老去。

还好,还好现在悔悟还不算太晚。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他们说:剩下的岁月,我依旧想和你们共同度过



最美的遇见
A BEAUTIFUL SPRING

沅江三中:王   妙

指导老师:王志刚

世间的一切都是遇见,我遇见你,就像青山遇绿水,长河见落日,命中注定。

Hey,小家伙,你还记得2008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吗?在那一场雪下到脚踝那么深的时候,你作为一名新成员出现在我家,那是我们俩的第一次遇见啊,小家伙!你被妈妈抱在怀里,身上裹得紧紧的,只留下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在外边,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,好奇的打量着我。徐志摩曾说过:“一生至少有一次,为某个人忘了自己,不求有结果,不求同行,不求曾经拥有,甚至不求你爱我,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,遇到你。”这句话虽写爱情,但我却觉得用在你我之间,极为贴切。因为,你就是上天赠予我的一首小情歌,感谢命运,让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,遇见你!

遇见你,就遇见了一个全身散发小磁场的开心果,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,你靠着极强的模仿能力,让开怀的笑声常徘徊在我家上方,你能唱能跳能背诗,俨然一副古代才女的小模样,虽然唱歌常常跑调,跳舞常常摔跤,古诗也常常背错词,但你就是自带磁场的小女王。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也被你逗的乐不可支,邻家不满一岁的小弟弟一见你就笑,拉着你的手就不肯松开了,小家伙呀,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开心果。

遇见你,就遇见一个了娇滴滴的小公主,你虽年龄小,毛病却不少!你怕烫,洗澡水从未超过40℃,喝水永远只喝凉白开,你讨厌洗澡后穿着湿湿的拖鞋从浴室出来,爸妈娇惯你,知道你洗澡完了不穿鞋满屋子乱窜后,总使唤我拿干鞋子给你换上。你喜欢赢,于是爸妈和你玩游戏只能“跪地求饶”,而我,在领教过你的厉害(一哭二闹)之后,对你敬而远之,你啊,总是这样霸道,我们却舍不得你掉一滴眼泪。

遇见你,就遇见一个“无恶不作”的混世小魔王。你曾扯坏过我的作业本,画花过卧室雪白的墙壁,打碎过家里大大小小的陶瓷制品,你能把全世界最容易的路变得艰难,从我家到邻居家大约50米平坦宽敞的道路,你都一定要走在路的最边缘,像个走钢丝的杂技演员,一路晃晃荡荡,倘若中途不幸掉下来,你一定要跑到起始处重新来过,你会把沿路所经的每一个可乐罐,一脚踩扁,拾起后嚷嚷着让我帮你拿。你玩坏过蝴蝶的翅膀,知道它已经失去了飞向天空的能力,你留下了眼泪,那一刻,我想把全世界的彩虹都放进你纯真的心里,再把你眼角的泪滴变成嘴角的笑意,虽然有时候觉得你真可恶,但是我真的很爱你。

遇见你之前我像一颗星,忘了自己该怎么眨眼睛;遇见你之后,我像一首歌终于动听。既然世间的一切都是遇见,那我遇见你大概就是“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”。


最平凡的遇见

沅江三中:唐 演

指导老师:刘孟娇

大地被严冬冻得裂开了丈长的口子,飘忽的霜雪醉死在了瓦菲身侧,慵懒的辗转身躯,落入裂缝之中,温柔的慰抚着狂风,静静的凝成了冰。

母亲用长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一进屋就用毛褥将身上的冰碴扫落,一面说:

“今年的天可真冷呀!”

  屋内,炕火烧得格外的旺,不时噼里啪啦溅出点点星子,我拨弄着炕内煨熟的红薯,却总寻不着将它引出的窍门,直到火钳被白焰烧得通红,炕上的烧壶冒起滚热的气泡,我才从木灰中将它弄出。

“囡囡,帮忙倒一下水。”我手中的火钳一时没有握紧,刚拨弄出的红薯像一个圆滚滚的胖孩子,又骨碌的回到了那一堆黑漆漆的木灰之中。我懊丧的看着渐渐与黑炭融为一体的物什,认命的起身倒水。

窗外的霜雪觉着累了,施施然的打了几个旋,便断了片。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合力制住了半人高的香猪,外祖父握住一把锋利的长刀,凑近它肥硕的下颚,利落一刀,倒也没给它多大的痛楚。母亲接过我的水壶,升腾的白气凝成了霜华——除却十月的猪泡汤节,这已经是这年杀的第三头猪了。

外祖父手起刀落,温热的猪血像极了潺潺流淌的红色溪水,和着喜气一并落入了铁盆中。冰蔫的草地不一会儿便覆上了一层灰白的毛丝,几个壮汉扛着处理好的猪肉,进了木屋。外祖母备了料酒和盐,将方才切割成长条状的猪肉制成了腌条,用竹竿支着挂在了灶坑上,任它在烟熏中味道产生质的变化。

门槛外的积雪呈现出脚印的形状,我闲来无事抽了根木条在上面画圈圈,正被几何图形弄得抓耳挠腮时,一双船形花鞋进入了我的视线:镶绣花边的长裤、缀有银饰的绣花围腰、银花上衣再往上看便出现了白娘笑意盈盈的圆脸。

“小伙计,现在倒是偷了个闲呀。”‘小伙计’是白娘对我的笑称,现在她有些许拗口的普通话倒教我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
我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白娘身后进了屋,高高的门槛让心不在焉的我差点儿摔了个跟头,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突如其来的物什遮住了眼帘,我不满的撅起嘴,伸出食指将那软软的布料支开,果不其然白娘圆脸上的笑意占了我绝大部分视线。

她向着不远处舀水的母亲说:

“布柔倒挺适合戴头帕的。”

 说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。我磕磕绊绊的迈过门槛,还没有稳住身形,便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给忽视了个彻底,她们的心其实很早就开始很远的牵动起了来,所以如今格外亲热地忙起了年夜饭。

 我无聊的坐在炕火旁戳弄着快灭的火堆,一个圆滚滚的像黑炭一样的物什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我拨弄出来,母亲敦促着要我把火苗燃旺,我一边添着木柴,一边惋惜地看着与炭并无二致的红薯,直到陡然升起的火焰彻底将它吞噬,才息了最后一点小心思。

白肉切片、豆腐切块、红萝卜切丝、葱蒜切丁,加料酒、白盐、生抽炖煮,母亲准备着大杂烩,我舀了瓢水洗手,而白娘则招呼大家开饭。

等锅盖揭开,层层热气混杂着香味扑面而来,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夹菜便被母亲制止,外祖父没有察觉这个小插曲,举着酒杯带头唱起了山歌,那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,像鸟鸣般清脆悦耳。火炕边围坐的人也随着他的曲调开始唱了起来。

我半蜷在母亲的怀中,歌声化作顽皮的孩子在我的眼底栖息。

外祖母穿着单薄的银花上衣,径直从我的身边走过。寒风浸入水中,沿着她红肿粗糙的手面滑落,粗劣的毛褥任意地吸吮着未来得及落下的水珠。我在一旁喊她,可她却恍若未闻般将手中的毛褥放下,抬头,招呼母亲他们吃饭。白娘用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给他们盛饭,头帕不能扛风,所以她的发丝被萧萧的烟雪沾染。

“今年的天倒不如往常那样冷啊!”母亲鞋底踩着一圈久久无法消融的冰碴,一张圆脸被冻得通红,垂下眼帘,闷闷的嗯了一声。

   炕内的红薯被火焰烧得泛起一圈圈黑漆漆的边沿,母亲用火钳拨弄着,倏忽的眼泪被火堆吞噬,变成雾气,也再无处可觅。

外祖母眼眶悄悄染上了一层红色,借揭锅升腾起的雾气掩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歉疚。

白菜、红丝、煮薯夹杂着几根不能发觉的腊肉丝在铁锅中翻腾,外祖母端起酒杯,混着浓重的雾气仰头饮下,一面说:

“以前,我对不住你们,让你们受苦了。”

白娘的圆眼泛起红丝,哽咽着,不发一言。不知是谁先哭了起来,待我反应过来,周遭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。

我蜷在母亲怀中,悦耳的山歌依旧在耳畔回响。我侧着脸凑近她的耳朵问:“为什么要唱山歌呀?”

“因为这是大山的习俗呀。”母亲声音带着虔诚。

“因为我们生活在这里,因为有大山庇佑着我们,所以我们才能在这拥挤的世界里拥有平淡的生活,才能在这平淡的生活里遇见平凡的人生。”我看向窗外,才恍然发觉天已经黑了,光线挣脱黑夜的束缚,留下一片暖色,而雪,早就停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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